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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 觀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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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 觀寶

晚間柳昔亭和卓青泓一道兒進了張府,張員外接到了拜帖,早早就在等候。

屋內擺了張小桌,布了幾道清淡小菜,幾人圍坐,半晌不語。

張員外反而笑道:“怎麽,飯菜不合你們二位的胃口?”

卓青泓說道:“杭州菜,怎麽會不合胃口。”

張員外看向柳昔亭,說:“一晃眼,小公子也長大了,只是我隱匿了這麽多年,不敢讓人知曉自己曾經也是柳家的密友,生怕招來殺身之禍,現在想來,只覺得慚愧異常。”

柳昔亭向他舉杯:“是我慚愧。”

張員外接了他這杯酒,笑飲下肚,說道:“不要愁眉苦臉的,明日會是整個江湖的新開始,你想做的都可以放手去做,還有什麽不高興?”

也不等柳昔亭說話,張員外又道:“莫再躊躇想退路,你想被他折辱至死嗎?”

柳昔亭低頭不語,卓青泓卻看過來,但是什麽也沒說,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,說道:“你說的是,吃飯吧,明日還有明日的事情要發愁。”

這頓飯並沒有吃太長時間,他們出了張府,街上才剛剛上燈。

柳昔亭剛進了馬車,突然想起一件事,向駕車的岑書白問道:“我今天……有讓你去和蘇公子知會一聲嗎?”

岑書白不解地回過頭,問道:“知會什麽?”

“壞了。”柳昔亭臉色頓時一變,說,“他還在那裏嗎?”

岑書白說:“我不敢派人跟著他。”

柳昔亭懊惱了一會兒,又說:“就去城南,他應該還在。”

傍晚淅淅瀝瀝下了場小雨,城南的小院落內只留下了一個廚娘,馬車剛剛停在院門前,就看見裏面點了兩盞燈,並不算明亮。

柳昔亭急匆匆進了院子,就見廚娘抱著一捆柴剛從廚房出來,見到他就叫了聲公子,說道:“可算來了,蘇公子還在等您呢。”

“他在屋裏嗎?”

“在,就下午出去了一趟,生怕您找不著他,還跟我囑咐了好幾遍。”廚娘說著笑了笑,說,“剛剛回來後就說要睡一會兒,說要是您來了,直接進去叫他。您進去瞧瞧吧。”

柳昔亭哎了聲,輕手輕腳進了他的房間。屋內光線昏暗,柳昔亭站在床邊看他,見他和衣睡著,連被子都沒搭。

但是柳昔亭不敢動,怕吵醒他,就這麽站著,半晌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。

屋外的砸落在房檐上的雨聲驟然明晰起來,又起了一陣狂風,掀翻了矮小的瓦罐,發出刺耳的破碎聲。

蘇枕寄像是受了一驚,肩膀抖動了一下,翻了個身終於醒了過來。

他一睜眼看見床尾站了個人,還沒來得及驚恐,就聽對方說道:“是我。”

蘇枕寄慢慢地坐起來,說:“你來了。”

柳昔亭走過去點燈,說:“實在對不住,我想著讓人知會你一聲……”

“沒事,”蘇枕寄坐在床邊看他,說,“明天就是觀寶大會了,你去不去?”

柳昔亭走回來,又站在剛剛的地方,與他隔了好幾步,說:“去。”

蘇枕寄點點頭,說:“我也要去看一看的,我師兄今天給我遞了信,說不要管我了。”

柳昔亭心裏一震,緊張道:“是因為你總跟我呆在一起,他生氣了嗎?”

蘇枕寄笑道:“我藏在這裏,誰能知道。他說人人都想觀寶,我肯定閑不住,揍我也是白搭,就不理我了。”

柳昔亭松了口氣,說:“那你再留幾日,對了——”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,說:“我有東西要給你。”

蘇枕寄靠在床邊,歪著頭看他,說:“你幹嘛站那麽遠?”

柳昔亭一聽他這麽問,便有些局促,說:“我們外面說話吧。”

“我都跟你睡過一張床了,你怎麽還這麽不好意思啊。”蘇枕寄樂道,偏不站起來,伸著手說,“你拿過來給我。”

柳昔亭垂著頭,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,說起話來底氣都不足了,自顧自的打開了手帕,說:“你丟失的那把刀,我幫你找回來了。”

蘇枕寄說:“你站這麽遠,我看不見。”

柳昔亭又將手帕合好,伸出手正要放在他的床尾,就聽見蘇枕寄哎了聲:“你讓我等了你一天,給我遞個東西都不成嗎?”

果然這句話最有效果,柳昔亭又收回了手,說:“是我不對。”

柳昔亭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,在他身前蹲下來,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,說:“物歸原主了。”

蘇枕寄卻不接,見他這麽煞有介事的模樣,沒忍住又笑了,說道:“你幹嘛這麽緊張?我衣裳穿得好好的,只是兩步路走到我床前而已,你就這麽不自在?”

柳昔亭將手帕放在他懷裏,轉移話題道:“你餓了嗎?”

蘇枕寄哼了聲,不再逗他,收好了自己的刀,說:“早就餓了。”

柳昔亭趕緊站起身,退到了屏風之外,說:“我讓岑先生給你去買桂花湯圓釀了,想來劉嫂的飯也該做好了,邊吃邊等吧。”

蘇枕寄走到他身側,說:“是給我的補償嗎?”

柳昔亭笑了笑,說:“是。”

“但你今天還是有點討厭。”蘇枕寄側過頭看他,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了這麽一句。

柳昔亭一楞,說:“我還有哪裏得罪你了?”

蘇枕寄看了看他,直到坐在院中石桌旁也不答話。柳昔亭倒是緊張兮兮地等他的判詞。

蘇枕寄看著他,說:“雖然你一直都是這樣,但你總避著我……”蘇枕寄說著頓了頓,突然問道:“你是不是很介意?”

“介意什麽?”

“你介意我不是姑娘家,所以不樂意靠近我。”

柳昔亭被這個從天而降的指控嚇了一大跳,噌的站了起來,說:“我絕對沒有。”

蘇枕寄看他這個模樣反而笑了,說:“沒有就沒有,這麽大動靜,我還以為你要對天發誓。”

“你坐。”蘇枕寄拉了拉他的袖子,說,“我沒有別的意思,你不要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。”

柳昔亭坐下了,輕輕吐了一口氣,說:“要說厭棄,也該你厭棄我,不是我厭棄你。”

他這話說得像自言自語,蘇枕寄湊近了,問:“你剛剛說什麽?”

柳昔亭搖了搖頭,說:“我只是怕……冒犯你,不是不願意……”

“我有什麽怕冒犯的?”蘇枕寄樂道,“我若是不樂意,也沒有幾個人能靠近我。”

柳昔亭看了看他,似乎想說什麽,但是又咽了回去。

蘇枕寄也沒來得及追問,院子裏唯一的廚娘劉嫂就端了飯菜過來,樂呵呵的,說:“剛好雨停了,坐在院子裏涼快。”

柳昔亭卻沒有太多心思吃這頓飯,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,這次盯著蘇枕寄的側臉發呆了好一會兒,被人抓了個正著。

蘇枕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,說:“又幹嘛?有話不說,盯著一直看。”

柳昔亭又臊了個大紅臉,忙低下頭,說:“沒事……”

但他悶頭吃了幾口飯,突然又說:“剛開始我的確不太能相信……當年的小丫頭竟然不是丫頭,但見到你之後,旁的事情都不重要了。”

蘇枕寄沒想到能聽到柳小公子的這麽一席話,面上也露出笑意,說:“那什麽重要?”

柳昔亭捏緊了筷子,不敢看他,說:“只要還能見你,和你說話喝酒,我就已經覺得這是上天恩賜了。”

他十萬分緊張地說完,卻只聽見對方在笑,柳昔亭更加不願意面對,完全不擡頭了。

半晌後蘇枕寄才說:“我還以為你會怪我騙你,柳公子,你果然是天下心腸最軟的好人。”

柳昔亭慢慢擡頭看他,見他說這話的神情十分認真,也笑了笑,說:“那你……不生我的氣了?”

“生你什麽氣?”蘇枕寄夾了一塊蝦肉,送到嘴裏後還咬著筷尖,笑道,“氣你送東西不送到我手裏,非要站遠遠兒的扔過來?”

柳昔亭也失笑:“我不是扔……”

夜風吹散了烏雲,隱匿許久的明月終於掛上了枝頭,一夜無雨,一夜無風。

次日便是四月十五,滿城翹首久盼的觀寶大會。

張府門前從一大早便忙碌不停,站了兩排的家仆查拜帖、說吉利話。

要在午膳後才會請出這件吊了眾人月餘胃口的珍寶,張員外並不露面,家中的獨子高中探花,也不在府中,老管家步履不停,忙入忙出。

張府聚集了五湖四海的英雄豪傑,有些人滿面和氣,有些人待在角落,一個字也不說,各懷各的心思,靜候午時的到來。

柳昔亭早已到了廳內,見到了許多熟面孔,免不了上前招呼寒暄,好不容易空閑下來,回首就見躲在裏面的蘇枕寄,他走過去問:“還藏著?出來走走。”

蘇枕寄搖頭:“你的那些朋友,太愛聊天了,我怕被抓住不放,我說話容易得罪人,我才不出去。”

柳昔亭拿他沒辦法,也不再勸,回首便聽得一聲呼喊:“張家珍寶已深藏數年,今日終於能夠得見天光,感謝諸位英雄們賞臉,願意陪我這把老骨頭,一起觀賞異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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